51。 作家是有國籍的,這毫無疑問,但優(yōu)秀的文學是沒有國界的。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是屬于人的文學,是描寫人的感情,描寫人的命運的。它應(yīng)該站在全人類的立場上,應(yīng)該具有普世的價值。
52。 我崇拜反叛父母的孩子,因為我認為敢于最早地舉起反叛義旗的孩子必定是亂世或者治世英雄的雛鳥。父母僅僅會愛并不及格,因為母雞也會愛,何況最真摯的愛的另一面往往是最苛虐的酷政。父母必須接受訓練,具有相當?shù)馁|(zhì)量才行。
53。 人生四然:來是偶然,去是必然,盡其當然,順其自然。
54。 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個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圓滿了,馬上就要虧厭;樹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馬上就要墜落。凡事總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
55。 但這種或者叫散文或者叫隨筆或者叫雜文的雞零狗碎的小文章,作者寫作時往往忘了掩飾,所以就更容易暴露了作者的真面孔。如果是貌比潘安,暴露了正是一件幸事;如果是貌比莫言,暴露了豈不麻煩?
56。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有自知之明。據(jù)說寫散文隨筆要有思想,我沒有思想,有的只是一些粗俗的胡思亂想。
57。 據(jù)說寫散文隨筆要有學問,我沒有學問,有的只是一些道聽途說的野語村言;據(jù)說寫散文要有高尚的情操和美好的理想,這兩樣東西我都沒有,有的只是草民的念頭和生理性的感受,所以我輕易不敢把這些東西集中起來示眾。
58。 就像我的存在使一直嘲笑我相貌丑陋的那些貌比潘安的男作家更潘安一樣,我的散文隨筆集的出版,也會使中國的散文隨筆集們深刻的顯得更深刻,淵博的顯得更淵博,高尚的顯得更高尚,美好的顯得更美好。
59。 其實在這個年代里,多一本書或是少一本書,就像菜市上多一棵白菜還是少一棵白菜一樣,甚至還不如。
60。 一個愛好的男人,偏偏喜歡寫一些贊美妻子的文章。一個在海外混得很慘的人,可以大寫自己在美國的輝煌經(jīng)歷,可以寫自家的游泳池和后花園,可以寫自己被克林頓請到白宮里去喝葡萄酒,希拉里還送給他一件花邊內(nèi)衣。
61。 前幾年有人還批評人家臺灣的三毛,說她的那些關(guān)于大沙漠的散文是胡編的。我覺得這些人真是迂腐,誰告訴你散文隨筆都是真的?你回頭看看幾十年來咱們那些著名的散文隨筆,有幾篇是真的?大家伙兒都心照不宣地胡編了幾十年了,為什么不許人家三毛胡編?
62。 你要想到,越是那些所謂的散文隨筆大師的作品,越是他娘的胡扯大膽,天下的巧事兒怎么可能都讓他碰到了呢?如果你經(jīng)常地翻翻那本十分暢銷的<讀者文摘>,你就會明白,那些感人至深的寫[親身經(jīng)歷"的文章,其實都是克隆文。
63。 雖然沒有想象力的文學作品雖然不缺[零件"但缺少最重要的靈氣,所以也不能算真正的文學作品。
64。 人一上網(wǎng),馬上就變得厚顏無恥,馬上就變得膽大包天。
65。 我之所以答應(yīng)在網(wǎng)上開專欄,就是要借助網(wǎng)絡(luò)厚顏無恥地吹捧自己,就是要借助網(wǎng)絡(luò)膽大包天地批評別人。
66。 某種語言在腦子里盤旋久了,就有一種蓄勢待發(fā)的力量,一旦寫起來就會有一種沖擊力。
67。 我寫作時,常常感到自己都控制不住,不是我可以要尋找某種語言,而是某種敘述腔調(diào)一經(jīng)確定并有東西要講時,小說的語言就會自己蹦跳出來,自言自語,自我狂歡,根本用不著多思考怎么說,怎么寫,到了人物該出場時,就會有人物出場,到了該敘事時,就會敘事。
68。 五十年代的人是比較純潔的,六十年代的人是十分狂熱的,七十年代的人是相當膽怯的,八十年代的人是察言觀色的,九十年代的人是極其邪惡的。
69。 我們現(xiàn)在一提到民間,就會想起窮鄉(xiāng)僻壤荒山野嶺,把偏僻以及落后兩個詞與之相聯(lián)系。但我覺得它的涵義不應(yīng)該如此狹隘。我會寫高密縣,因為這是我的民間;而王安憶會寫上海,因為這是她的民間。民間是每個人心底的故鄉(xiāng),只是它以不同的形態(tài)呈現(xiàn)。
70。 我認為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是應(yīng)該超越黨派超越階級超越政治超越國界的。